飞毡第 49 章

逛街的时候，可久也看建筑，肥街的楼、观音庙；跳鱼湾区的医院、学校；飞土区的银行、商业厦；郊区的茅舍围屋、别墅、古堡；半山区的堂，甚至海的渔船，都看了又看。总想想它们是怎样建成的，用的是什么材料，建造的图则，是传统的呢，还是别有创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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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久自己拥有点建筑学的书，有几本是学的课本，多数是参考书，但还看图书馆里的书，肥土镇艺术图书馆里建筑学的书，几乎每个星期去看。艺术图书馆里没有文学作品，都是音乐、美术、摄影、戏剧、书法、陶瓷、饰、工艺品、舞蹈、电影等等的书，可惜这些书都能借回家看，即使可久的姊姊是这图书馆的行政员。觉得自己学习的还有很多。常常想到的问题是：肥土镇的建筑特是什么？在世界流冲之，有什么值得保存？怎么可以建造种既属于当世界的，又属于肥土镇的子？

这阵，可久天天在家里电子游戏，对那些吃鬼、迷宫、寻、勇救美、打倒恶魔的游戏，并十分沉迷，老是天到晚打打杀杀，永止休，画面又千篇律，久了也有点厌倦。最近，可久发现了个心的游戏，“模拟城市”。并是甲方和乙方断杀戮，画面也是幅幅屠场，而是很有创意的建设游戏。游戏的是“模拟城市”的市，开始的时候，市得到幅荒芜的地和笔可以随意用的资金，于是，市就可以建设心目中的城市。

对于可久说，这是多么有趣的游戏，可以依自己的理想设计心目中完美的城市了。于是先在荒芜的土地发展。这里铺设路，那边建码头；什么地方该建座机场，哪个地点建民居。路的走向，公园的形状，商业区和民居如何隔离，文化中心又该如何妥善安置。这样的游戏，每次耍，都有同的面貌。次的建设了错，次就该改善，既然是电子游戏，更加可以断使用“试错法”，从错误中试理想的城市。可久运用从学校和书本中学得的知识，按着电子机的键盘，的确得到许多启示。“模拟城市”的游戏没有敌，却有对象，这些对象好就成对手，们是民众。是市，对方是民众。是的，忘记，建造的可是中楼阁。努建设完美的城市，们是监督，断发回应的声音。市自以为把城市建得错，经了若年，五十年，百年，把个渔港成金融中心，发展到六百多万。可是民意调查的结果，市民有很多意见哩：开发的土地很少，只度集中在小部分热点，地价贵得得了，地产商准时机就刮个肠肥。此外，气污染、通阻塞于是，当市的就解决切的困难。事实，可久游戏时，断调查民意，能等到最才让电脑发警告讯号。因为到了那个时候，问题就易解决了。旦市无法解决民生疾苦，也正是该台的时候。

可久面对游戏机，每天可以建立个新的城市，但走到街，生活的却是个已经形成、充缺陷的现代化城市，而这个城市，是游戏机的屏幕，能易抹掉从头建立，只能改善，只能拯救。拯救个城市，比如楼价涨、质恶劣、噪音扰、汽车废气、垃圾积堆，可是市个可以解决的，只有靠所有的量起参加拯救的行，城市才可以继续生存。

相对贫穷

里耶在肥土镇找到了子，非常；又见到了顺记的老朋友，家都觉得，命运真是切分子中最奇异的组。到了肥土镇，里耶还记挂着另外个，那就是肥土镇的哲学家。按着地址，走了到十五分钟就找到了，哲学家本就住在肥区，四层楼的子，寓所在四楼。楼没有电梯，里耶只好层层走去，走得气也了。里耶说，这位飞毯岛的老朋友，原还是楼的哲学家。哲学家正在家里，屋子里还有两个年。里耶以为二是哲学家的学生，探望老师，听老师讲生的学问。错，年倒是学生，可是哲学家的学生，而是在另外所学读书，修的也是哲学，而是社会学。

二是在个专题调查，探讨肥土镇的贫穷现象。这些年，肥土镇的经济起飞，居民的收入差，消费能强，到是餐馆酒楼吃喝的家，百货公司永远挤，年穿起漂亮的名牌。那么，肥土镇是是非常富裕，没有穷了呢？而在这么个欣欣向荣的地方，贫穷线又定在什么地方？于是就由学的社会工作学系行调查，由学生样到各区去实地探访。

哲学家的居所被中了。年在屋子里这里看看，那里瞧瞧，又问了些简单的问题，然在资料档案中填写。室的设备是调查员可以见到的，们在以的目中都作了个“√”：卧室、厨、室、电视机、冰箱、电话、收音机、洗机、冷气机。这些家居设备，哲学家都有，，居住的子，并非自购单位，而是租用。调查员还问了如连串的问题：

家中成员是否每位都有自己固定的？

家生病是否看私家医生？

有没有外旅游？

有没有找朋友吃饭？

孩子读书有没有自己的书桌？

是否急需时才乘的士？

九年免费育，孩子是否升中和学？

有没有常常全家外吃饭？

当然，调查员又问了家的收入和成员的数目。

里耶问调查员，肥土镇的贫穷线定在哪里？回答是：贫穷有两类，是绝对贫穷，即是赤贫。至于另类，则属于相对贫穷，肥土镇有很多相对贫穷的。

“那么，户主算是富还是穷？”里耶问。

“看，是属于相对贫穷的阶层。”调查员答。

哲学家并非吃饱、穿暖，虽然家中有少电器用品，但这已是肥土镇居民家中普遍的质。可是，哲学家并没有自己购置的子，也没有汽车，没有电脑，所以，仍属于贫穷的家，是针对基本生存需的赤贫，而是相对于肥土镇般生活准的相对贫穷。调查员谢之就走了，很可惜，们并知这户主是杰的哲学家，如果留聆听讲阵生的学问，定得益。

调查员走了之，里耶说：老朋友，们还是盘棋吧。于是二黑对弈起，仿佛又回到飞毯岛。里耶仿佛仍听到哲学家面棋面说：只留住气，有气就能活。

绝对富有

从质的角度说，肥土镇的哲学家属于社会中相对贫穷的阶层，但从神生活方面说，可是绝对富有了。事实，哲学家也理会质的匮乏，辆汽车有什么用？座别墅有什么用？那些电脑，音响设备，对有什么用？关心的又岂是个的生活享受。从飞毯岛回，的生活没有，仍在学校中讲课，并且在家中把飞毯岛写的文章了厚厚四册的哲学巨著，然继续思考类神的最境界，相信那就是圆的善。而善，是与生俱的，仿佛有心和眼，是生已存有的东西。

个星期中，哲学家有两天，撑着支拐杖，从家中的四楼步行到楼，走几百步路，横条车辆繁忙的马路，再走几十步，就到了所学校。这时，又得级级走石楼梯，直到四楼的研究所。途中，得休息二次，因为哲学家的年纪已经了。以为有这么位学问的哲学家讲课，课室就会挤，事实，通常听课的，包括哲学系的学生、研究生和旁听者，起才二十左右。在肥土镇，神生活只留在看电影、电视、报纸和杂志的层次。若是有什么番邦时装设计师的酒会，或者新式汽车展览，会场肯定挤得像沙丁鱼般热闹。

肥土镇哲学家在肥土镇学书，的竟然是哲学系。肥土镇学龙文系之外，本没有独立的龙文哲学系，那系，Oriental Studies。意思就很明了，那是洋立场，洋心目中的东方研究。至于哲学系，的都是西方哲学。西方哲康德、黑格尔都懂东方，知东方也有哲学，们都以西方哲学作为全部的哲学。直到那个罗素，著了显的哲学史，才间接承认有东方哲学，因为书名《西方哲学史》。即使这样，肥土镇学仍没有东方的龙文哲学系，哲学师只是东方研究名的授。在肥土镇，所讲育，培养的只是政务官，或者经济，而非文化。

哲学家说，学生在学里学的岂止是知识，还应学习研究事的度、方式，以及培养影响生的科学思维。学师则以传播真理为己任。但是在肥土镇，学里学的只是知识，是追真理。那么，为什么学中该学哲学呢？因为哲学可以观照们切的经验，指引的行为，使常用批判反思的目光审视自己。哲学导面对现实中的幸与幸，摆脱世俗的偏见，从客观的角度思考问题，建立自己的价值观。而被表面的现象羁绊，心灵致失落。哲学可以成为神之光，照耀们在黑暗中索行。

肥土镇的哲学家离开了肥土镇学，在所研究所中哲学，可是，对部分的学生到很失望，因为学生极少真正在学问，是取功名的途径，寻找薪的职位。哲学家常引康德的话说：们是在学哲学知识，而是学习怎样行哲学式的思考。授对学生到失望，却依然竭发扬哲学的神。在课室中反复讲解《孟子》的《告子篇》，反对把视为材料，说明仁义礼智都是固有的，是生学的固有，而是德层次的固有。但仁义之心只是微明，像晨曦初的光，加巩固、发扬，就会被乌云掩盖。个为什么受育，读书学问？就是明是非，然实践。肥土镇是非渐颠倒，皂渐分，补救的方法，也只有从育起。

铁将军

参加社会民居样调查的学生，由于实地工作的缘故，得到的成果仅仅是迭纸的资料记录，而是见到各式各样的家和同生活的居民。们从幢楼宇入另幢楼宇，在静的廊间走，才发现肥土镇越越得像个封闭的社区。在走廊的每个角落，们面对的都是密密掩的门，和门外坚实巨的铁闸。这些铁闸把户和户外严格地隔绝，既防止外界的入侵，也避免里面的切外泄。邻居相往，每户家独守自己的秘密，彼此关怀、信任。

社会调查的学生，并受欢。们仿佛那些逐户拍门的推销员、传士、年晚喊“财神到”的小孩子，或者市政区政立法局等竞选期近就忽然现推销自己“请投神圣票”的成年。试很多次了，们按响住户的门铃，门的警眼暗了阵，然有把门打开条缝，知是调查的，“砰”的声就把门关。有时候本没有应门，也许是家都班了；有时候，应门的是个老家，解释了半天，老家说，明，懂，知，仍把门关。事实，治安好也是把陌生于门外的理由。

各种各样的住在各种各样的铁闸，同的家有同的容。个奇异的女子，从街小巷捡拾许多废，堆整个住宅，既有破烂的锅炉纸盒，也有残旧的桌椅等，废堆得从地迭到天板，从窗移到门，打开门，见天，仿佛面对座垃圾山，奇怪的是，垃圾堆中却有三三两两地坐着着小小或或黑的猫猫，瞪着杏圆或橄榄形的眼睛。这家家，及猫小猫并接受调查。另家的门打开了，却是个小孩子在门答话。工去了，楼买菜，和更小的在家，门倒锁着，只有回家才可以打开。

“唉，如果发生警，该怎么办？”调查员摇摇头。

“这么小的孩子留在家中，岂危险？”另个说。

天的楼宇，留在住宅，多的是小孩和老年。孤独的老家，神经兮兮地把自己关在室。调查员在铁闸外遇到了名社区务的职员，每天按时给独自留在家中的老饭，可是这天，老家又坚持打开门了，认定者善，饭也，劝劝去理睬，令为务的职员没有办法。试几次，拍门也回应，也知是是发生了意外。

“孤独的老和小孩子样，易意外。”

“也许住在护老院中更适。”

调查员虽然常常饱尝闭门羹，但也有些家接受们的调查，比如这天，们非常顺利地入个单位，门只见整个住宅像个室园似的，原是座笼屋。室没有单独的间，只有几列位，分为层和层，位与位相连，彼此以铁丝网相隔，成为个个四四方方的笼子。每个笼子中就住着个。

这样的住宅是位寓所，居住的是笼民，许多都是已年六十岁的单老。那么小的间，度刚够个躺觉；度只够个坐在，而、被褥、鞋子、筷子碗杯，所有的用都得堆在。调查员还是第次目间这样的居所，其中个记得，肥土镇园里的猴子和猩猩，居住间远比笼民宽敞；另个记得，曾经有次，笼屋发生警，困在笼的无法及时逃生。这些是肥土镇赤贫的群，调查员把资料记录。可资料和档案对笼民有帮助么？可有为们改善生活的环境，提供安置的地方？许多子之，调查的学生学毕业了，们调查的笼民仍住在原的环境中守着笼门，接受另批年的调查。

赫赫军容

陈文是肥土镇的名，但并非，也没有什么独特的才和本领，按理该是个无闻的普通。，居然广为家熟悉，却是很意外的事，原因也极简单，因为是公务员。说起公务员，在肥土镇，这可是支非凡军。肥土镇最著名的军共有二队，支是劳军，另支则是公务员。劳军在五六十年代军容最盛，由于移民众多，工厂林立，剩，工资低微，劳占了就业数的强比例，而且这队军入伍的成员仅仅是男子，还包括量的女，甚至童和少年。

，这支军渐渐裁减，少年和童都学校去了，因为肥土镇推了九年免费育，而且是强的，肯入学的少年、童，们的家就会被判罪。强免费育的实施，连许多向政府争取平等育的头脸都始料及，及欢。说有趣，原是镇督次洋开国际商务会议，被外指摘肥土镇有廉价童工。如何回答指摘呢？回第二天就搬这个计划，事连育署也知。而女劳工相对地减少，则因为女子受育，自有别的职业可以选择，再也必到工厂去女工，有的因此成为级行政员。

可肥土镇的公务员军呢？但没有萎，反而越越茁壮，政府的部门更加微分立，公务员相对增多了，六十多个政府部门，就发展扩增到二十多万公务员。这支赫赫的军团，推了肥土镇的齿转，使肥土镇的政务，致理得井井有条。但公务有等级的分别。比如说，布政司是公务员，而街的清洁工也是公务员，分别啻天壤。

事实，级的公务员，正是肥土镇的英集团。肥土镇的育，主就是培养当公务员的英，在社会担当重的职务，收取的薪酬，享受质富的生活。的确，肥土镇的英们有得是知识和才，而且渐渐发展为适应社会的经济才，熟谙国际金融、贸易、法律、企业管理，使肥土镇迈向先的工业社会。可惜，肥土镇的多英意识薄弱，欠缺文化修养，没有思想系可言，只成为成功的经济。陈文是否英分子？是的。中学毕业，在政府部门当个卑微的文员，计算起，属于机器中颗小得能再小的螺丝钉。那么，像这样的个为什么名鼎鼎，知名度那么呢？说也是巧。知是哪个公务员，为了方，把陈文的名字用在政府各种申请表格的范本。比如说，想申请份工作，就得去取份表格，仔仔填好回。表格这种东西，说它难填，其实很容易；可说它容易嘛，填起又非常烦。表格的则和说明，论是外文还是肥土文，看看去，阅读三四遍，还是清说的是什么。政府部门可能也明这点，而且，镇民有少是知识准，头脑灵活的哪。于是，就有了填表的样本。这样本，用的恰巧是陈文的名字和资料。

在示范表格样本，姓名项，写的是陈文，别是男，然是年龄、住址、电话、份证号码，等等等等。凡是填表的，无对着这样本作参考，于是凡填表的，都知“陈文”三个字。家谢陈文之余，可是除了的戚朋友，几乎再没有其见，样本并没有贴的照片。因此，陈文就成了著名的影子。虽然陈文绝非个影子，是真正的实，是公务员，而且是称职的公务员。

什么是称职的公务员？在肥土镇文官制度的科层制中，论布政司或清洁工，作为标准的公务员必须到以几点：廉洁奉公，从级，遵守法制，严格保密。当然，当级公务员必须有良好的学历，必须有才，而且渐渐地，们也必须面对群众。

泥土的谊

顺以为子从外国读书回，概也会成两个侄般的傻兮兮孩子，埋头埋脑自己喜欢的事，既班，也找份像样的工作。然而，顺估计错了，子虽然读的是什么考古，却没有整天躲在屋子里，竟天天在顺记帮忙，闲的时候，或者遇特别的况，才去的研究。初三读书时学的是耳曼语，肥土镇用的官方语文是另种外语，所以，初三就能到学里去考古了。只参加了考古学会，和群志同的发烧朋友常常聚会，起研究。此外，则点校外课程的课。个星期次，仍回耳曼文化协会书，的是肥土镇的学生，而是耳曼国的，们学肥土语。

平常的子，初三在店里帮忙，每天驾驶辆小货车，和名伙计，到果栏去买果。肥土镇四通八达，航运运都利，果栏简直像个世界果集散地，各种纸盒、木箱装着果，颜缤纷的招纸，画着果的模样，写着原产地的国家、城乡，还有同的文字，初三在这里仿佛着活泼的地理课。只觉得，的生原和泥土有重的关联。读考古，研究的是泥土底古老的东西，而买果呢，则是和泥土面生新鲜的生打；家行，碰的又是泥土中的树木，这其中，可有许多奥妙的涵义？